在绝望地窖中找乐

许多灵性导师都是超脱原则的代言人,这种原则的意思是不对结果心存依附。其推理是,对结果的依附心态会制造毫无必要的痛苦感受。生活充满惊讶意外,若你对特定结果变得过于依附,很可能让自己产生额外的压力、沮丧、担忧和失望情绪。所以我们干嘛要为这种毫无必要的痛苦费心劳神?

毫无激情的超脱态度是个挺流行的观念,尤其是在佛教中。据说它能帮人们超越索求和依附心理 — 只要对这种处世原则的练习足够多。但对很多人而言,在现实生活中一贯应用这种原则并不实际。

在某种程度上,我能清楚看到,当人们对特定结果变得过于依附和粘着,他们很容易遭受某些情感痛苦。我收到过几十封读者邮件,内容都是问我在面对不懂回应自己感受的感情伴侣时,该如何捕获和锁定这份感情关系。我还收到过大量邮件,来自询问如何能对这种依附状态放手的人们,因为那种状态正在吞噬他们的内心,而这些人真的想要停止沉溺其中。

我也有过应对依附心态的挑战经历,尤其是在身为创业者的头几年里。我设定过具体可衡量的生意目标,而且变得对它们过于依附。当不得不面对各种挫折时,我就变得越来越沮丧失望。我试过不让挫折烦扰自己,但它们确实令人烦扰。甚至在实现目标时,一路上产生的那些压力,也让我对最终获得的成就感到苦乐参半。

我尝试过佛教做法,发现它给我的只是些临时安慰,安慰效果也无法持续。一方面,它帮我短期降低过压力水平。但另一方面,若我不够在乎个人目标,常会感觉在用冥想和超脱做法,作为犯懒和拖延的辩护理由。长期而言,练习超脱心态其实增加了我的压力,因为它推迟了真正的成长和进步。不管自己有多依附最终结果,我在迎头直面个人挑战时会感觉更好。当练习超脱态度时,我常能在腹部区域体验到一种反胃感受,那又成了我想超越的另一种感受。超脱做法有着部分匹配对象的所有警示迹象,所以我知道肯定还有更好的途径做法。

此外,我并不喜欢感觉如此超然。超然状态对我来说太像瓦肯人(Vulcan,《星际旅行》里的外星族人,以信仰严谨的逻辑和推理、去除情感的干扰闻名。译者注)。若要追求超然状态,我不仅会好奇,大家干嘛要麻烦自己干任何事情?直接坐着什么都不干岂不更好。超然状态鼓励我超越现实生活,忽视个人目标和野心。那我们干嘛要麻烦去帮助别人?麻烦去写作?麻烦去生活?这一切反正都没有意义啊。

印度教吠檀多派的一位传道者,Swami Vivekananda曾说,任何好的哲学也应该满足我们的理性需求。在我看来,佛教的超脱观念未能通过这个测试。它并没满足我的理性需求,给我的直觉感受也不对劲。

夸大依附感

我的最终解决方案 — 而且是很好应用了多年的一个方案 — 就是从本质上反其道而行。与后退进入超脱状态不同,我会前进深入依附状态。我采用一种更加喜乐玩耍的思维心态,寻找可以增加和夸大依附感受的方式。这种生活态度更像克林贡人(Klingon,《星际旅行》里的外星族人,生性好战。译者注),而非瓦肯人。这种解决途径的效果非常美妙。

过去几周有些朋友一直住在我家,我们偶尔会玩一个竞争性的策略游戏 — 卡卡颂(Carcassonne)。假如实践佛教的超脱概念 — 这个游戏就没那么好玩。若不看重最终结果,它还有什么意义?游戏的好玩程度就取决于玩家对结果有多看重。所以与退后一步,试图表现得超脱和客观不同,我让自己完全沉浸于对胜利的渴求,并直面失败的可怕威胁。

有时在开始游戏前,我会对朋友说些这样的话:

“我信奉杜卡特上校(Gul Dukat,很可能是《星际旅行》里有史以来最复杂并发展得最完整的坏人。译者注)的胜利标准,因此我的目标绝非只是打败你们。真正的胜利是让敌人明白,从一开始反对你就是个错误 — 迫使对方承认你的伟大。”

偶尔我也会引用The Princess Bride(《公主新娘》)里的话语:

“你会保留你的耳朵,让我告诉你为什么。这样每个小孩见到你这头怪物都会发出尖叫,供你珍藏倾听。每个婴儿看到你靠近就会哭喊,每个女人都会惊呼:‘天哪!这是什么东西’,这些声音将回荡在你完整无缺的耳朵里。那便是‘为了痛苦’的含义。它意味着让你深陷痛苦,永远徘徊在身为怪物的痛苦里。”

你可以想象这些话对我的朋友们有何效果。在轻微程度上,他们会集体嘲笑我。有时他们则会受到刺激,联合起来对抗我。不管是哪种方式,这种做法都提高了一项原本温和的游戏活动的赌注。当我表达出对取胜的渴求,朋友们也变得对打败我更加渴求。这让整个游戏有了更富情感和沉浸式的体验效果。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取胜,所有人都会更加享受那份胜利。但如果我赢了,这份胜利也将更显辉煌。同时得到大家的咒骂和扔来的游戏部件,就足以说明这份胜利的伟大。以我之见,那些行为恰恰是对手在承认,从一开始反对我完全错误。;)

当我输掉一场游戏,并不会试图让自己从失望中抽离 — 我会好好沉溺其中。我诅咒自己的糟糕运气,重新分析失败招数,极不情愿地恭贺胜者。我允许失败刺痛自己,并发誓要在下场游戏中复仇成功。

当然,我知道卡卡颂游戏的结果其实无关紧要。但我练习这种夸张依附的状态,会有两个关键好处。第一,它让一种相对单调的体验变得更生动有趣。第二,当游戏风险更高时,这种练习能帮我享受更多乐趣,并避免毫无必要的压力。

将压力变成乐趣

当自己倾向于制造额外压力,或落入失望情绪时,我会用同样的策略夸大自己的依附态度。我不会试图避开失望,而是有意同时突显这种情形的潜在好处和坏处。我会让赌注风险看起来甚至比它本来的样子更大。

这样做能起到两全其美的效果。我既能享受冒险的刺激感,又能满怀激情地充分参与到生活的情感体验中。我能品味每滴生命汁液的滋味。但自己不会遭受痛苦,因为尽管看起来反直觉,我并不抵制可能出现的任何结果。通过夸大自身依附感受,我鼓励个人的索求部分完全表达自我,从而将此事转变为一种乐趣。我知道当自己失败时,我会像夸张庆祝胜利那样夸张哀叹失败。由于打算对任何结果都做出夸张回应,我便很难太过严肃地看待所有结果。

我更愿前进深入体验生活,而非毫无激情地从中抽身而出。我更愿像杜卡特上校那样去玩卡卡颂游戏,而非像瓦肯人史波克那样平静处之。史波克也许能更频繁地取胜,但杜卡特会享受多得多的乐趣。

我们热爱的电影中为何都有充满激情、活力四射、超越生活的人物角色?我想是因为,那些人物表达出我们的一部分自我真正想要去活的样子。我们存在于此并非为坐在莲花宝座上,冷漠超然地旁观生活。我们存在于此是为了吞吃生活可以提供的所有美味体验。我们存在于此不仅是为品尝生活的苦涩酸楚,还要享受生活的甜蜜芳香。

若你取得胜利,请痛痛快快地庆祝一番。让它成为人类体验过的最伟大胜利。

若你遭遇挫折,也请庆祝它的荒唐可笑。不要试图变得超脱漠然,毫无激情。请把那些轻淡感受碾压浓缩,夸张表现成降临在人世间的最荒诞灾难。然后你就能明白,沉溺在更轻微的失望情绪里有多荒唐可笑。对整个宇宙而言,你的最惨失败也不过是个玩笑,所以请尽最大努力也这样对待失败。

庆祝身处的绝望地窖

要是你非常看重某个还未确定的特定结果,比如渴望拥有一位也许并不能和你分享个人欲望的感情伴侣,那该怎么办?

请放手行动,让自己沉溺其中,但要摆脱那种胜利与失败间的模糊灰色地带。就像我在玩卡卡颂游戏时那样,为自己设想一个真正的胜利或失败。把风险赌注提得更高。

不再将失败看得如此重要的方法,就是把失败夸张成更加重要的东西。不再通过小心涉足看起来安全的中间地带,去试图保护你那脆弱可怜的自我。请彻底删除胜利与失败间的空白地带。即使你只因一分之差而取胜或失败,也让它成为一场大胜或溃败。中间没有其他结果。

懦弱者最喜欢的防护工具就是间接曲折。懦弱者会通过只冒一半风险,只表达一半主张,只做出一半承诺,来试图防止失望。那种心灵会对失败竖起盔甲,但包裹盔甲的心灵也无法放射它的光辉。一个被盔甲包裹的心灵毫无创造力量。

请卸下自己心灵的盔甲,冒些真正的风险。你将很快发现生活会为你的勇敢提供奖赏,它不一定能给你胜利,但肯定能给你乐趣。

当你勇敢获胜,请大声歌唱自己的辉煌胜利。而当你失败 — 你还将一次又一次经历失败 — 请放手痛苦,发出终极苦难之声,直到你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滑稽荒唐。

不要搞错:如果为保护自己而不冒险,你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可鄙痛苦的懦夫,你也只配得上鲁根伯爵(《公主新娘》里的反派人物)在绝望地窖里提供的受虐课程。

在为自己设想出真正的胜利或失败后,请玩出你的最佳游戏。享受整个体验的丰富过程,陶醉于随之而来的灵魂刺激。穿上你的毁灭斗篷,潜入无法攻克的城堡,干掉鲁根伯爵,拯救公主,一同骑马步入夕阳。若你大获成功,请给公主一个最纯洁激情的热吻,还是这个世界从没见过的那种。若你最终失败,就请回到火沼泽地带,给自己建座避暑小屋吧。(本文出现很多《公主新娘》电影里的情节信息,可能会给没看过此电影的读者带来一定理解困难。译者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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